第一個預言:中國造紙業未來將是外資與民營的天下
第二個預言:如果現在不加緊布局,十年后中國的內資造紙企業將失去話語權
1999年10月,東北一家“國”字號著名造紙企業的老總興致勃勃地來到北京參加一個業內研討會。沒想到,會上一位專家的發言卻震驚了她;氐郊遥⒖陶匍_會議,對自己的員工們說:有人竟然預言,中國造紙業的未來將是外資與民營的天下。“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哪兒去了?”
翻開這家企業的歷史,人們看到的是一片恢宏,幾十年來,僅部級以上的高級領導干部就造就了好幾位。這樣的企業就算再不濟,又能到哪兒去?國家怎能不管?戰士怎能倒下?陣地怎能失守?那位視而不見、口無遮攔的專家莫非是個瘋子?
五年之后,這位想不通的老總再次遇到了那個“瘋子”。而這一次,當年口出狂言的專家是以顧問的身份被當地政府請去參謀兼并破產問題的——這家曾有過幾十年輝煌歷史的國有造紙企業宣布退市破產,人間蒸發。
恢宏最終演變成歷史,戰士最終化身為烈士。老總握著專家的手說:還真讓你言中了。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她是否真的想明白了。老總和專家跨越五年的一番對話,其實正是中國產業經濟一個時代的縮影。
那是怎樣的一個時代?在市場經濟的迅猛進程中,造紙業逐漸成為充分競爭的行業,而長期習慣于“靠山吃山”、“皇帝女兒”的國有企業,其機制僵化、人浮于事、短期行為的通病與競爭的時代產生錯位。與此同時,誕生于市場經濟的民營企業在上世紀80年代中后期如雨后春筍,對機會十分敏感的外資聞風而動,背負著沉重歷史負擔的國有企業普遍陷于被動。事實上,就在這七八年的時間里,造紙行業中一大批國有企業消失了,還有一些苦苦度日。雖然有泰格、晨鳴這樣的國有企業很好地適應了市場變革,在機制轉變中不斷發展壯大,但畢竟為數不多,鳳毛麟角。
至2006年,全國共有造紙及紙制品企業7761家,其中民營企業占到了80%。從數量上來看,民營企業占到了大型企業的63%,中型企業的62%,小型企業的83%。從產能上來看,造紙百強企業中,民營企業占百強企業總產量的41.37%,外資企業占43.42%,而國有企業僅占16.02%。從從業人數上來看,2006年全國造紙行業從業人數達到1320699人,其中,民營企業從業人數占總人數的70.33%,外資企業從業人員占24.68%,國有企業從業人數僅占4.99%。一出出舊貌換新顏的悲喜劇,伴隨著這些以驚人的速度不斷變幻的數字,在造紙行業中戲劇性地上演著,東北那家國企的命運僅是其中的一幕。而那位一語成讖的專家而今已擔任中國輕工業信息中心主任助理、行業研究處處長。他的名字叫郭永新。
距離那個預言八年后的同樣的一個十月,我們在一間略顯簡陋的辦公室里見到了這位年輕的預言者。窗外的陽光照進來,高調地勾勒出一個智者的輪廓。舊事重提,郭永新說:“中國造紙業的迅猛發展是與國退民進的大趨勢相伴而來的!薄暗牵彼掍h一轉,又一個驚人的預言脫口而出,“如果現在不加緊戰略布局,十年后中國的內資造紙企業將會喪失話語權!”
如果說八年前的第一個預言更多的是樂觀的展望,那么八年后的第二個預言則增添了一份悲觀的宿命:“對上一個預言,我多少懷有些期待,并對國企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畢竟市場經濟意識是當時的造紙行業非常需要的,新鮮血液的沖擊會使我們走向更加先進。但是對第二個預言,我自己都難以接受。中國造紙業失去了話語權,那將是怎樣的現實和未來?簡直不可想象!
一篇文章中曾說,預言家的角色一般只有兩類人能夠勝任:過于樂觀者和過于悲觀者。如果第一個預言被認同為基本正確,那么郭永新應該屬于前者;如果第二個預言也被證明為正確,那么郭永新顯然屬于后者。
中國造紙業到底發生了什么?是什么使郭永新在過于樂觀和過于悲觀之間左右游走?這條延伸于中國“四大發明”之首的古老行業體內的血脈,在全球化生存的灼烤下,流淌的到底是燃燒的激情,還是無奈的宿命?這種激情和宿命,這種燃燒和無奈,是否也同樣在矛盾和刺激著中國其他的行業?《數字化生存》的作者、著名預言家尼葛洛龐帝有句名言:“預見未來的最好辦法就是去創造未來。”問題是,我們到底應該創造怎樣的未來?我們到底能夠創造怎樣的未來?
在這一連串問號的纏繞中,我們揭開了報道的扉頁。(本文作者:郭曉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