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改制,這是國內近年來較為普遍的現象,尤其在我國著名老工業基地的遼寧省就更普遍。但是,記者在遼寧采訪過程中,卻發現了一種應引起政府及環保部門警惕的現象:在一些企業的轉制中,呈現出弱化甚至無視環保的傾向。
企業改制是改革不斷向縱深發展的一種體現,也是一種較成熟的體制和機制的變革?墒,要警惕企業轉制過程中的違規、違法現象。如,國有或集體資產流失、職工大批下崗等,尤其是環保被弱化或忽視。
環保作為轉制優惠條件出讓
據了解,在拋包袱心態的支配下,為使一些長期經營不善或已屬資不抵債的老大難企業盡快完成轉制,有些地方政府出臺許多優惠政策并附上種種相關承諾,其中,環保是較為普遍且極為慷慨的犧牲品。最終,雖然企業順利地完成了轉制,但由于忽視了環保,肆意排污且無力治理,一些企業先后陷入比轉制前更為困難的境地,有的則一步步走上絕路。
前不久被關停的遼寧新巨浪造紙有限公司,是其中較為典型一例。
今年4月15日,丹東市政府終于下達了關停令。始建于1919年、我國最早使用機械生產文化用紙的企業——遼寧新巨浪造紙有限公司,在完成轉制后僅一年,終究沒能邁過環保這道門檻。這家公司也成為遼寧省迄今真正因污染嚴重而被關停的大型企業。
在企業被關停前后,記者曾隨省、市環境監察人員數次實地采訪,每次都有機會與總經理胡鳳浩坦誠交談:企業被關停之前,因轉制很快、擴大生產并在半年內實現扭虧為盈,但企業排污量巨大且均排進中朝界河的鴨綠江中。近年來,省、市政府及環保部門均多次嚴厲要求企業限期治理并盡快達標排放,尤其是年初,企業又被國家環?偩至袨閽炫贫睫k企業之一。
面對各級環保部門一次比一次嚴厲的督促治污,公司方面不得不去認真思考治污之策。可令其困惑的是,如果通過上馬環保裝置治污,投資需1億元以上,而公司全部生產設備的價值僅為2000萬元左右;如果通過更新造紙工藝,實現從生產全過程控制污染的目標,投資至少要兩億元。無奈,公司只好接受市政府從3月1日起對其下達的限產限排令。
當企業被政府勒令關停的第二天,記者再次前去采訪就明顯感覺到,企業上下均充斥著絕望的氛圍。胡鳳浩告訴記者,先期投入的數千萬元投資已收不回來不說,這么多職工又將如何安置?
本來,企業在轉制前因連年虧損已債臺高筑達12億多元,僅2004年就虧損4800余萬元。公司之所以能接受這個爛攤子,正是由于當地政府在轉制過程中的一系列優惠政策及種種承諾,其中也包括環保方面,如:指定每年上繳極有限的排污費,企業治污進程可以放緩些……當然,盡力促成如此慘境的企業完成轉制,當地政府也有其良好的初衷——政府考慮最多的是千余名職工的再就業問題。
政府和企業都有教訓
其實,對于這家企業的生產經營和污染治理,多年來,當地政府及環保部門已竭盡全力。僅舉兩例來說明:轉制前,政府曾多方籌款近億元,專門治理造紙廢水污染和實施堿回收工程,后因與生產工藝不符合而失;也是在轉制前,政府決定將另一廠區通過土地置換的方式籌資治污,誰知卻釀成一樁貪污大案,企業主要領導已被繩之以法。
事實上,對于關停這樣一家老企業,就是明知其污染嚴重且又無力治污,當地政府也確實心有余悸,因為企業還承擔著附近數萬市民和眾多企事業單位的冬季供暖大事。也正因此,企業關停令下達的日期比國家的期限晚了半個月。
當地政府雖用心良苦,這家企業轉制的效果并不理想;當初政府承諾的一系列優惠政策并沒有使企業擺脫厄運。
由此可見,教訓是雙方面的。不管當地政府的初衷如何好,也不論企業為盡快見利而絞盡腦汁,結果卻事與愿違。因為其前提均建立在違法或違規的基礎上,最終也沒邁過環保這道門檻。同時,教訓也告誡有關政府和企業,在今后的轉制中,政府應按市場規律辦事,不應出臺一些違法或違規的優惠政策或承諾;企業也不該以逼迫政府出臺優惠政策及承諾為轉制的前提條件。僅以環保方面論,只要是污染嚴重且又不去治理,不僅群眾不答應,也是神圣的環保法所不容的。其實,凡是有污染的工業企業,必須限期實現達標排放目標,這是國務院早就明確下達的政令。類似遼寧新巨浪造紙有限公司的例子,在遼寧乃至全國企業轉制中極具普遍性,應引起有關方面的關注并盡快出臺相應對策。
類似例子太多了
原為國有鋼鐵企業的海城市八一鋼廠,長期處于瀕臨倒閉的邊緣。2002年被民營的海城市西洋集團兼并為西洋鋼鐵有限公司,但其投資1.5億元的擴建工程竟未做環評和審批并擅自開工,造成了嚴重的煙塵、粉塵和噪聲污染,導致周圍4個社區的1215戶居民遭受污染。受害群眾多次集體上訪,強烈要求有關部門制止西洋公司的違法行為。省、市環保局雖多次要求當地政府對其實施依法停產治理,可其竟違法生產持續近兩年。直到2005年5月19日,西洋公司被國家環?偩至袨楫斈晔着鷴炫贫睫k的案件后,才引起遼寧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視,西洋公司終于6月5日停產。對此,海城市委書記頗有感觸:市里最初是從嫁接改造老國有企業的單純角度考慮問題,還一度將其列為當地成功嫁接的典型,誰料卻成了全國違法企業的典型。
已停產多年的燈塔市化肥廠,于2005年被遼陽市知名民營企業和納稅大戶的遼陽華興化學品公司收購,并更名為燈塔北方化工有限公司,同年5月便開始投資1億多元新建年產4萬噸脂肪醇項目。遼寧省環境監察局的執法人員在一次日常監察中發現,這是一個嚴重違法項目,既未經任何環保部門審批,也未進行環評。經記者進一步了解,這起嚴重違法案件的形成因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公司領導的環保法制觀念淡;其次,是當地環保部門監管不力;最主要的是,當地政府重經濟輕環保的決斷直接釀成這起違法案件。難怪在面對省環保執法人員送達的《行政處罰告知書》時,公司董事長頗顯情緒化地拒收并吐真言:我有經委的批文,有工商局頒發的營業執照,更有市長辦公會的承諾……原來,當地政府曾專門為這個項目召開過市長辦公會,并承諾其先干后補手續。
希望所有目前正在轉制的企業,應認真汲取這些教訓。只有努力治污達標排放或實現“零排放”,才能使企業健康持續發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