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周報2月3日報道）中國第一個提出“打破鐵飯碗、打破鐵工資”的馬勝利1984年因承包石家莊造紙廠而名震天下，他是當之無愧的兼并大王，談一個小時就可以簽下一個廠子的承包合同。從擁有10多個省市100多家企業的“一包就靈”神話的創造者到瞬間跌落街頭一無所有，1984年到1995年的10年里，“中國企業承包第一人”馬勝利在天堂與地獄間游走了一回。賣包子、生產“援旺”(諧音“冤枉”)牌紙品，又一個10年即將過去，2003年年底已經65歲的馬勝利終于又一次等來了機會，雙星集團總裁汪海西湖一諾邀他出山。汪海為何選中馬勝利？馬勝利將在雙星扮演何種角色？賦閑在家的馬勝利背后究竟有何傳奇故事？當年“一馬當先”的傳奇能否再次“萬馬奔騰”呢？

西湖一諾，認鐙上馬

　　2003年冬天的石家莊就下過一場雪，雪不大，但下得很早，是在10月。沒有人奇怪，但馬勝利卻有些感傷。這個冬天，65歲的馬勝利又走到了人生轉折點。

　　竇娥奇冤，六月飄雪。下雪的時候，馬勝利總會想起自己生產“援旺”(諧音“冤枉”)牌衛生紙和“六月雪”牌餐巾紙的歲月，5年一晃，2003年的雪是石家莊歷年來罕見的，馬勝利經常在窗前琢磨，是否再出山？

　　是年11月17日，西子湖畔陽光明媚，1987年受到過國家領導人集體接見的改革開放初期第一批馳騁商海的“斗士”聚首。聚會由當年入圍過“首屆中國20位優秀企業家”的青春寶總裁馮根生發起，作為“中國企業承包第一人”的馬勝利當然在邀請之列，和以前在杭州承包造紙廠的心情比較，馬勝利顯然別有一番感受。這一天他只是拿著幾百元工資的一個“退休”的老人。

　　在這次被稱為“為了忘卻的紀念”的聚會上，聚會的組織者特地為這批遲暮英雄們精心準備了當年馳騁商海的故事短片。當大屏幕上出現了馬勝利壯心正當時被退回家，馬勝利不禁老淚縱橫。

　　“這是我第一次流淚！”西湖傷感，馬勝利不愿過多透露緣由，“杭州西湖之行改變了我以后的足跡。”
　　暮年斑白，65歲的馬勝利的確老了，聚首的昔日戰友而今依然在商海搏擊的最具代表性的則是雙星集團總裁汪海，得知馬勝利的現實窘迫之后，汪海在聚會上當即豪言，“把老馬的困難承包了�！蓖艉：婉R勝利曾在16年前同獲首屆全國優秀企業家金球獎，如今時過境遷，汪海旗下的雙星集團已成為跨17個行業的知名集團，而昔日被稱為“國企承包改革第一人”、率先將全國100多家企業組建為“中國馬勝利造紙企業集團”的馬勝利卻窘迫難耐。

　　西湖一聚20天后，“為履行‘西湖一諾’”，汪海旗幟鮮明又一次親臨石家莊，當天晚上10時，一場特別的談判在馬勝利家開始了。馬勝利說：“我可以做一名雙星的職工，但無本加入�！蓖艉：芩�快，“我幫你開幾個店鋪，你幫我賣鞋吧。”汪海說。

　　隨后雙星在石家莊舉行新聞發布會，馬勝利再一次成為關注焦點，但汪海究竟要讓馬勝利做什么，兩人在新聞發布會上頗有默契地稱暫時保密。

　　有一點可以肯定，馬勝利決定出山了，而且不僅僅是開幾個店面這么簡單。事實上，早在一個月前，雙星在石家莊出現“意外”，雙星鞋業的石家莊代理商因在當地雙星專賣店經營其他品牌的運動鞋受到雙星集團指控。汪海秘書朱寧稱，雙星集團已向法院起訴代理方，因雙方正值爭執之時，雙星鞋業在石家莊地區的代理業務陷入混沌。雙星集團宣傳部張靜部長稱，在其7大銷售戰區中，石家莊地區位列前茅。汪海的秘書朱寧給記者證實，為盡快選擇新的合作伙伴，重振石家莊市場，汪海在石家莊的日程里還有考察市場、尋找新的合作者。

　　雙星在石家莊出現變局，此時汪海援助馬勝利，前幾年，臺灣、香港、北京的造紙廠都拋來繡球：上海千斤頂廠、杭州青春寶集團都為馬勝利鋪過路，邀請他加盟，但馬勝利一直沒有行動。汪海意欲何為？馬勝利顯然不為開幾個店而重出江湖。

　　坊間有人猜測，汪海要請馬勝利做雙星的代言人。但讓馬勝利做形象代言幾率極小，熟知汪海和雙星的人都清楚，汪海一直宣稱，自己就是雙星最好的代言。

　　12月7日晚在與汪海促膝長談以后，馬汪二人簽訂了一個口頭“承包協議”，甲方：汪海，店鋪開4家，店面無償裝修，先期無償供貨；乙方：馬勝利，負責店鋪房租，近期招募店員。今年1月16日，記者在石家莊栗盛小區馬勝利家中再次與其親密接觸，馬勝利坦言，此次出山，他將重操造紙業。至于雙星店面的事情，店員的初步人選已經確定：馬勝利和老伴石玉梅、馬勝利的三女婿和馬勝利四女兒的婆母。過了春節就會正式運作。

　　汪海攜手馬勝利，不能否認惺惺相惜之情，但借用馬勝利的知名度為雙星重新啟動石家莊市場造勢，同樣是汪海的應有之意。

馬失前蹄，十載沉浮

　　見到馬勝利，如果先前不了解他，記者很難把他同中國造紙業托拉斯聯系起來，這位“中國企業改革第一人”確實老了，兩鬢斑白，身體已經有了老年人特有的臃腫。

　　馬勝利的家不大，但有兩處風景特別明顯，一張巨大的壁掛和當年與李鵬的合影，馬勝利特地要記者以這兩點為背景為他拍照片。

　　“13號CCTV播放的建國50年《真實50年》應該是對我最大的肯定！講述了我一生的經歷�！瘪R勝利認為這一節目見證了他在中國歷史改革上的地位�！暗浆F在，我都不后悔我做的事，我的遭遇更多的是改革必須要付出的代價，”馬勝利這樣概括自己。

　　馬勝利說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幾個時間，1984年，承包石家莊造紙廠，成為個人承包國有企業的第一人。1995年10月被免職，用一馬當先、萬馬奔騰和馬失前蹄三個成語來形容他再恰當不過。

　　馬失前蹄，前一個十年沉浮還遠遠沒有結束。

　　馬勝利是1961年和愛人石玉梅結婚的，馬家一共4個女兒，免職后，他和老伴的工資一共還不到350元，沉重的思想包袱，他和老伴相繼病倒了，有幾張嘴要吃飯，還要吃藥，日子相當拮據。莫明地被免職回家，馬勝利至今都不能釋懷。在家3個月，我第一次出門，我在靠近石家莊市政府大樓不遠的地方花2萬元搭建了個鋪子賣包子�！辈簧偃私栀I包子的機會去看望他，一元錢賣兩個的包子，一些好心人經常放下100元，什么也不拿就走了，1998年在城市道路建設中被拆除了�！白疃嗟臅r候，一個月能賣3000多元！但我確實放不下造紙，”馬勝利說。

　　包子鋪被拆以后，馬勝利的一位舊部下號召了100多名下崗職工搭起了一個造紙廠，讓馬勝利承包，廠子的名字就叫“馬勝利紙業有限公司“，而這個時候，馬勝利正生產“援旺”牌衛生紙和“六月雪”牌餐巾紙。顯然，與“冤枉“諧音的”援望“和“竇娥冤”意下的“六月雪“都有特殊含義。

　　“名字有問題，不讓注冊，但銷量非常好！”談到老本行，馬勝利笑臉頻現，不過這兩個紙的名字并沒有使用多久就在領導的勸說下改了名字。

　　“這次出山，當然不是做雙星的代言，還是造紙！”馬勝利斬釘截鐵地說。1986年和1988年兩次獲得五一勞動獎章，至今全國只有他一人兩次獲此榮譽。馬失前蹄，十載沉浮，老馬又走上了造紙之路。

老馬上路，前途未卜

　　“當初免職，有人說是到了退休時間，現在我又出來，我要干到干不動的時候！”說這句話時，馬勝利盯著記者，記者分明能看到他的堅毅。

　　老馬春節以后要上路，“現在還不知道去哪里，出山的事情春節以后有最終商定，現在不宜多談，可能是去山東、河南、武漢，汪海準備收購武漢市里的一個橡膠廠�！瘪R勝利說。

　　“我到雙星至少會有‘四大金剛護法’，我加盟雙星主要是負責決策、策劃、經營等大方向的問題，至于具體的管理方面，雙星至少會聘請4位年輕的MBA相關專業人士作助手�！睂τ谝恍┤说膿�心，馬勝利早已經成竹在胸，“這些年‘別人批評我，我自己也在總結’，我總結了‘十大失誤’，《中外管理》把這個傳得很開。我過去不太虛心，現在重來，同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和當年比較，馬勝利評價自己改變了許多，用他自己的話說，他現在的生活非常有規律，早晚看電視新聞，上午寫作，下午上網、讀書，消遣則是養魚、種花和炒股。2001年他出了自傳《風雨馬勝利》，現在他正在寫25萬到30萬字的《馬勝利的故事》，“這本書主要是寫我人生中有教育意義、特別印象深刻的事，故事性強一些，春節前希望能寫完，現在在談出版，年后就是出山后的事情了�！彼�說。

　　馬勝利不太愿意談及自己加盟雙星的待遇，“和汪海笑談過，年薪10萬元！”他說。馬勝利再次踏足造紙業，2004年這位老人將再次迎來人生的契機，老馬上路，前途雖未卜，“一馬當先”能否再次“萬馬奔騰”，市場自有定論。從個人來看，這個結果并不重要，在他身上，更多的是改革的堅毅和值得敬佩的追求之志，最重要的是本身經歷的作為符號的意義！

還記得馬勝利嗎？

    1984年，46歲的馬勝利在石家莊造紙廠做銷售科長，上面給廠里下了17萬元的利潤任務，在廠里不敢接受的情況下，馬勝利主動請纓把任務提高到70萬元，很快，馬勝利執掌造紙廠。承包第一個月，利潤達到了21萬余元，承包一年利潤達到了140萬元。馬勝利的名字迅速傳遍全國，“一包就靈”的呼聲越來越高，馬勝利開始忙起來。承包4年，利潤增長21．94倍。

　　1987年，馬勝利下杭州、赴山西，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全國各地28家企業變成“馬勝利造紙集團”的會員，這一年馬勝利被評為國家有突出貢獻的科學技術專家。1988年，他再次名聲大震。這年1月19日，中國馬勝利造紙企業集團隆重成立，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里，馬與全國28家企業簽訂了承包合同，另有70多家也在請他。攤子越來越大，馬勝利成為100家造紙企業惟一法人代表。而這些企業遍布全國各地，即使在一個企業待三天，馬勝利轉一圈也需要1年。

　　承包的問題很快出現，不少承包企業在扭虧以后再次出現虧空。1988年5月26日，浙江省《金華日報》以《鞭長莫及，抑或是代理人無能——馬勝利承包浦江縣造紙廠失利》為題，第一次提出了引人注目的“馬勝利失利”現象。同年7月，媒體的作用再次顯現，一些承包企業開始提出終止承包合同。

　　由于企業的發展接連出現困難，困難得不到有效、及時解決，最終累及他的大本營——石家莊造紙廠。市場并不同情失誤，1995年10月的一天，馬勝利被石家莊市輕工局叫去談話，幾分鐘后被強行免職。回家以后，他3個月都沒有露面。